– Christopher Morle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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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支持预制菜的。作为凤凰网风声栏目的特约编辑,我还编发了刘远举老师肯定预制菜的文章,导致他被几千上万人攻击。
和做餐饮的朋友聊天,他们反对预制菜,但是也承认,预制菜来势汹汹,因为“更便宜”,会对餐饮行业造成很大冲击。以后,或许到餐厅吃厨师做的菜会更贵。这就是预制菜在“逻辑”或者“理论”上的趋势:大规模、可复制、可监管,餐饮逐渐迈向“食品工业”。
但是现实是另外一回事。
今天早上看到新闻,过去几年靠做核酸赚了大钱的一个公司,已经“提前布局”,5月注册了新公司,转型做预制菜了。
这就是“中国预制菜”的问题所在。
如果盒马、山姆、711、麦当劳这样的企业搞预制菜,我可以连续直播一个月吃预制菜。2019年在日本访学的时候,我平均每天有一顿是在711或者全家解决的。
但是在中国为学校提供预制菜的企业,极大概率不是这些品牌,而是你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企业,直到有一天他们出了大事,你才会想起来去查询一下,这家企业到底是干什么的。
一个过去搞核酸检测的机构,为什么会转型做预制菜?他们的优势在哪里?是行业的沉淀和积累,还是为孩子做饭的责任心?
原因只有两个:这是一个有前景的行业,不仅是机构预测的“万亿赛道”,还可能和国家政策支持有关;第二,他们有信心在教育部门的“竞标”中中标,这方面他们要比711或者麦当劳厉害得多,后者只专注于自己的业务。
其实不只是预制菜,各行各业都存在这样的问题。过去几年,人们发现,经济领域中最大的“甲方”是政府或各领域、各部门下面的“国企”,在这些甲方周围,生存着一些特别的“乙方”。
这些企业,并不会真正扎根于某个行业深耕很多年,而是专注研究政策和关系,及时调整“赛道”,他们总是能发现机会,及时获得“资质”,并且顺利拿下各种“竞标”。很多时候,他们拿下的业务不得不转包出去,因为真正做事并不是他们擅长的。
这些企业的核心竞争力,就是和地方政府各部门的权力打交道,有时候成为权力的延伸或者“一部分”。
核酸和预制菜这两个行业都引起人们的关注和反弹,这是因为“权力”已经侵入人的身体,反对这样的侵入,是身体的本能反应。其他各行各业的类似行为,人们早已习惯,因为这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。很多朋友平常愤世嫉俗,但是仔细思考,发现自己也在做“转包”的业务。
认识到这一点并不容易。现在回头看,过去三年大家做了多少无谓的核酸啊,伸着脖子,张开嘴,发出“啊”的声音,这是一种屈辱的回忆。这可能也是这次预制菜进校园引起反弹的一个原因:人们可以自己忍受这种屈辱,但是不想再让孩子受害。保护下一代,是中国人几个核心共识之一。
食堂不一定保险;妈妈做的菜也会有头发掉进去,但是人们知道,“妈妈的菜”是安全感的来源;食堂远了一点,但是仍然是“人”在做。而做核酸的转型做预制菜,则有一套复杂的程序设置,让他们逃脱责任。
如果你允许政府在紧急情况时违法,那么他们就会制造紧急情况来违法。
a similar quote :
If the machine of government is of such a nature that it requires you to be the agent of injustice to another, then, I say, break the law.
Henry David Thorea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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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跟百行百业都搞好关系,要不然说不定谁用自己的拿捏一下你,你都受不了。
不过说实话,奶奶的这通教育,在我其后的这小二十年生活中没怎么应用过。因为等我长大后,中国的市场经济已经很发达了。平素我作为买粮、买肉、买菜、买房的被服务对象,完全不用讨好服务提供者,因为我和对方都很清楚,我作为被服务者有的选,你要是敢在我面前傲慢耍权,我下次不在你这里消费了。是的,自由市场的特点它用金钱代替了权力成为社会运作基石。我们大多数人都缺钱,所以很多人不喜欢市场,但当自由市场,但当自由市场关闭时,你会发现一个权力型社会更让普通人举步维艰。
是的,我长大成人之后的这十几年,是这样过得:工作时,我作为服务提供者对被服务方尽心竭力,不让对方看我的脸色。生活中,我作为享受服务者,也没必要看任何人的脸色。我觉得这样的生活结构,才是正常的,让大家都舒心的。而奶奶所描述的那个所有人都在自己工作中有点小权,有点小权就能对他人卡一卡,耍一耍;而自己也在生活中被被人卡,被别人耍,并由此滋生出各种权力傲慢的社会,似乎离我很远。然而我没想到,这两天,仅仅这门一扇被铁丝箍住的大门,居然就把我拉回了奶奶所警告的那个年代。
高中的时候我学过一篇课文,是何满子先生的《剃光头发微》,里面有一段情节我印象特别深:说《人民日报》接到一封读者来信,某市一家理发店的理发工人,拒绝给一个“乡下佬”剃平头,认为乡下佬 只配剃光头。当“乡下佬”碰了壁跑掉以后,一对男女理发师还说:“乡下佬还想理平头,没门!”“也不瞧瞧自己那模样!”……当时我们学这篇课文,感觉就跟听天书一样——理发店的Tony小哥,有权不许顾客理什么头发吗?小区保安,有权对业主吆五喝六吗 ?可是,这两天,我突然理解了何满子先生的深意——这种人,其实从未在我们的生活中走远,他们只是在等待耍权的机会。
问题不在于什么标准,也不在于这位城里人的理发师为什么瞧不起“乡下佬”,而在于为什么他可以任意决定谁该剃平头,谁只能剃光头,可以这样为所欲为?
原因简单之至:剃头刀在他手里。
这就是权。虽然仅仅是一把剃刀,但掌握在手里,就有那么一点剃头权,在这点权限里,谁撞在他手里,就得看他的嘴脸,听他的发落。你要剃平头,没门!权在他手里,“乡下佬”只好悻悻而去,乃至悻悻也不敢悻悻。
幸亏他只有这么点儿小权,如果他掌握了用人的权,分配房子的权,乃至更大的权,那就不仅“乡下佬”,更多的人在更多的事上也只好“没门”了。
——何满子《剃光头发微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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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 胡宏 · 南宋五峰学派创始人